俊飛訪談 —— 從踩雷青年到社區禁毒工作者

俊飛,約三十出頭。四年前見到俊飛時,他剛在深圳坪山區上崗成為負責社區禁毒的一名社工。他給我講了在這之前他在重慶十年的經歷:後薄熙來時代的重慶、同性戀酒吧、被跑路的房地產分包商、P2P受騙者、身無分文,甚至曾經徘徊在吸毒和運毒的邊緣。

採訪時間:2020年02月15日

俊飛:我父親原來是部隊的。深圳開荒嶺嘛,被畫了個圈,他就跟著部隊壹起過來,來這邊建設深圳。在深圳認識了我媽媽,我爸集體復員後,在國企工作。他能力很強,我小時候衣食無憂吧。90年代初,他就可以帶著我到出去玩兒。那時候保齡球很火,他也可以帶我去玩兒。我呢,人家說就是自來熟的那種,但是不討人嫌。壹直很順利地讀到大學。因為喜歡文藝類的活動,整個人喜歡去展示自己,也有壹定能力。所以壹切太順利的時候,在我畢業踏上社會的時候,問題就顯現出來了。

剛畢業的時候,我沒按部就班地去上班。我跟朋友合作做了壹個電子商務的微型企業:投廣告。壹開始,前面幾個月有掙錢的。就是因為賺了錢,就開始變得很盲目、盲動。就感覺,誒老天爺是眷顧我的,我做什麽都可以成的。然後就盲目地去投資,去做事。看那時候我都做過什麽吧:開了壹個微企、做酒吧、跟朋友壹起做工程在工地、商務旅店也做過。所有這些,全部虧掉。

我11年畢業,壹直做到15、16年。那段時候,雞湯特別盛行。就是我們被灌輸那種少數成功者的案例:妳為什麽不能成功?因為妳不敢去做、不敢去想。就是我明確說,如果妳沒有累積去做壹件事情,妳壹定會失敗。因為妳去做的東西,並不是妳擅長的領域。很多都推崇年輕企業家,但第壹,(年輕企業家)很多都有地域優勢。比如我當時讀書是在重慶讀的,而我畢業後留在重慶。我從深圳過去,比起當地人,是差了很多。說句不禮貌的話,我在那兒就算個二等公民吧!不是本地的,很多資源、關系上,是不如人家的。第二,我那時候沒有任何社會經驗,在大學哪怕參加社會實踐,但因為是學生,妳就會受到保護。妳不會真的感受到這個世界滿滿的惡意。當妳真正畢業出來去做的時候,所有事情都不是在學校想象的那樣。出來所有的東西,就是我們所說的“商人逐利”,妳出來做生意的話,肯定是以利益為先。所有講得壹套壹套的,都是沒用的,更加的殘酷。所以我就前面有賺錢,後面就壹直虧損。

虧損到後面沒辦法,把公司註銷,把店盤出去,還是虧損。後來為了維持生活吧,去保險公司做銷售。但做銷售我發現壹件事情,這個不是我喜愛的工作。保險銷售它是有壹套話術的,產品出來,必須按這套話術講解。這套話術很神奇的壹點,就是我並沒有騙妳,我講得都是實話。但壹些可能會影響我銷售的內容,妳不問,我不說,這時候並不存在欺騙。這讓我感到不舒服,後面就也沒做。那邊各種開銷都存在,加上之前的負債和各方面的原因,就有點舉步維艱的感覺,就灰溜溜地回到家來,回到深圳。

然後我深圳的朋友問我,要不要試試來做社工?我說那就試試做嘍!2016年底,11月面試成功上崗,深圳市平山區禁毒辦。做社工的話,工資特別低。印象中,我當時的工資是3300(人民幣),拿了壹年多。這個拿下來的話,我可以明確講,按照正常生活水平來說,是完全不夠的。但我家在這邊,住宿不用花錢,第二吃飯也在包含在(工作)裏面的,我也不用擔心。那我就是路費,和其他日常開銷。3300也差不多這樣子過了。但是為什麽我願意留下來?第壹,我遇見了很好的團隊,工作氛圍。第二,我們不是說“不忘初心”嗎,這裏我真的能找到當時讀書時的那種感覺。那種感覺,不是說有多清純,而是妳不會為了什麽利益去做壹件事,而是真的為服務對象:戒毒人員、還不了解毒品危害的人,妳真的不帶任何功利關系去做這個事兒的時候,感覺很舒服。而不像畢業以後,為了賺錢,為了獲得別人的認可,為了面子,做事和考慮。

為什麽我做了三年多,比別人做五六年的成績還好。壹方面團隊好,另壹方面也得益於自身的壹些經歷。當時(在重慶)的那些事有些還是蠻可怕的!有壹次,真的是身無分文。妳可以想象那種嗎?身上真的是壹點錢都沒有,妳可以想“四大皆空”,錢包、銀行卡、微信(支付)、支付寶,全都是空的。真的是“四大皆空”。妳感覺妳什麽都沒有了,妳感覺人都沒有希望哦。當時我住的那個地方在二十多層,妳真的往下看的時候,真的有種跳下去的欲望。人到了那種絕望的感覺!真的是很巧的,我家裏面,我爸爸和妹妹給我來電話。也沒有聊別的事情,就是問我過年什麽時候回來啊,這種問候。家人的這種關心和溫馨,壹下子就驅散心裏的那種陰霾。就說,我還不能這樣子,死了壹了百了,對家人是壹種不負責任的行為。也是這種心態,影響了我的現在。人心都是暖的,雖然很多時候,壹個人很抗拒別人,或者很冷漠的人,但他內心總有柔軟和溫暖的壹塊,可能我們沒有觸碰到。所以現在我做禁毒工作,接觸服務對象和宣傳推廣的時候,我都會想辦法尋找他內心柔軟的壹塊。

另壹方面,曾經的經歷也讓我認識了很多人。比如我開酒吧,印象最深的,來酒吧的什麽人都有。從我們說的白領——正經人;混社會的——左邊紋個龍,右邊紋個虎,中間大金鏈子,也有。不同的人要跟他們怎麽接觸,是在開酒吧的時候學到的。同時,對毒品的壹些基本認知,也是來自於做酒吧的時候。妳知道,在大學,也是有外國留學生嘛,他們都很喜歡玩。有壹次,壹個留學生,帶了兩個朋友,從美國過來的。男的很高很帥,女的很漂亮,像是兩個模特。他們就發了支煙給我。這支煙我拿在手上的時候,就感覺:誒,怎麽像是手工煙壹樣?他說:抽吧,好東西啊!我想,這種場合互相發煙很正常,就抽了幾口。但是我抽下去時候,感覺頭有點暈,不舒服,嘴巴很幹。我想糟糕了,可能我是感冒了。我就還剩壹半,就把煙給滅掉了。然後後面過了壹會兒,他們又過來了,看到滅了壹半的煙說:妳沒有抽完啊?我說沒有,抽起來不舒服頭暈。他說:唉!浪費了!我印象為什麽這麽深?就是他把那壹半煙拿回去,壹群人壹人壹口抽完了。第二天他們他們給我說,我才知道,那是他們自己帶過來的,大麻煙。到現在我都壹直沒搞懂,他們怎麽帶入境的。

冰輪:妳們禁毒的工作內容是什麽?

俊飛:我們社會工作的話,沒有執法權,不能進行抓捕。所以我們工作分兩塊:壹個禁毒宣傳,壹個是對社區解毒和社區康復的人員,進行服務。我在的單位是禁毒辦,是歸屬公安部門管理的。我擅長宣傳這壹塊。原來也有涉及危險的案件,我也有跟著去跟拍,比如整個的抓捕過程。

冰輪:這個跟我說說?

俊飛:其實沒有像電影電視裏那麽驚心動魄。就是常規的,收到線索以後,根據線索進行梳理和研判。研判書出來後,嫌疑人可能會出現的地點,壹個個標記、排查。排查過程很無聊。那種什麽飆車、追逐、槍戰之類的,生活中很少發生的。雖然毒販也是有槍,尤其是量大的那種,他真的會跟妳玩兒命哦。因為他知道,壹旦被抓到,按照那個量,也是要完蛋的(判死刑),所以他能跟妳拼命。遇到這種,他們壹般也不會讓我去。上次我去的那個,是當場抓獲了50g的冰(冰毒)。我們是跟當地警方聯絡好了,就開始蹲守。線索排查,會聯系各種部門。像中國有個天眼系統,會把我們平時的路邊的攝像頭:交通、住宅攝像頭。我們獲得授權以後,都會進行壹個排查。根據那上面查到的內容,去看到底在哪兒,他最近出現的地方。並且公安是有幾套系統。會根據系統去分析線索的。他不像原來,是對著厚厚的卷宗,壹個個去找。現在有很多的系統,是方便了我們的公安民警去辦案的。當時公安部門判定,他(毒販)可能在那兒,我們就去了那個小區蹲守。其實就是,摸清小區有幾個出入口,他住在哪壹棟,壹般會從哪幾個點出來,壹旦發現嫌疑人,在安全的情況下實施抓捕。並沒有想象中,槍戰啊那些。很少,真的很少!

冰輪:在紐約聽壹個朋友說,他有壹天在中央公園還是哪個公園旁邊走路,在草叢裏發現了壹個很時髦的運動品牌的包。他就給他拿回家了。結果拿回家壹打開,就發現裏面全是白的粉末。不知道是啥,但估計就是毒品。他就很害怕,因為量是很大的。他猜測是,有人在哪兒交易,有人把東西扔在哪兒有人會定點來拿。但他又不敢報警,怕人報復,就只能小心翼翼地把東西扔在那個地方又回家。但他嚇得壹個星期沒有敢出門。(笑)

俊飛:這是正常的哦。這是壹種交易方式。以前很多交易都是人對人,現場交易。甚至,我聽他們民警說過,有些幹警回去做臥底,就是我們說的“粉仔”,就是“白粉”吧,海洛因的時代的時候。就會假裝“粉仔”,說要購買,然後把賣家抓住。現在幾乎沒有了。現在幾乎沒有了。現在網上發達了後,幾乎都是通過線上交易。而且更可怕的壹點,現在低齡化越來越厲害,比例越來越高。現在物流行業,發展得這麽快,現在就是用快遞的方式進行運輸。買家也不會用真名、也不會用真的聯系方式。可能就是寄到某個地方,到點兒之後,我就回去拿。這壹塊的話,國內的做法就是,所有的快件,必須要實名。第壹:寄件人實名。還要檢查,是否含有違禁品。這種做法在我們的工作中也存在壹定的難點:現在很多東西變化很快。現在很多的比如LSD,還有之前的英國很火的Spice,我們叫英國喪屍藥嘛。他很多包裝偽裝,妳都看不出來。妳能想象嗎?它拿壹個果凍,其實裏面就含有毒品的成分;給妳壹個餅幹,裏面就含有大麻。真的防不勝防!很多時候,我們出去搞宣傳,跟老百姓講的時候,他們都不相信,覺得我們在騙他們。但真的就是有這種東西。因為像我們在18年的時候,這裏破了壹個公安部的主辦案件的。他就是郵票,LSD,他是壹種很強的致幻劑。他就寄過來的時候,壹個普通的煙盒,就兩個小紙片,妳掃描怎麽掃得出來?如果不做檢測,根本不知道那是毒品。我們牽出這條線的話,裏面很多的銷售人員和購買自己吸的人員,居然還是學生。

冰輪:學生很多都參與麽?

俊飛:對。特別是,現在很多人手上都有錢了。開玩笑地說,原來都是官二代富二代,現在廣東這邊多了壹批拆二代。就很多拆遷嘛,補了壹堆錢。有人突然爆發了,不知道怎麽用這筆錢,就去尋找各種刺激的,能花錢能玩兒得開心的就行。很多平時的吃喝奢侈品都滿足不了的時候,就會尋找另壹種刺激方式。往往,被壹些販毒的人盯上。盯上了以後,耗錢是很快的。我有個服務對象,他買毒品,壹個月的開銷是三十多萬。

冰輪:哇。。。

俊飛:妳能想象麽?這是他壹個人哦!還沒算上他呼朋喚友壹起的話。

冰輪:他都自己消耗掉麽?太多人不會掛掉麽?

俊飛:他自己消耗掉!因為價格問題啊,因為中國各方面打擊毒品很嚴厲的。打擊力度越大,利潤就越高,價格就漲得更快。所以國內毒品的價格,相對國外是要高很多的。像壹克的冰,18年底19年初的價格,是800-1200元之間。

冰輪:壹克冰什麽概念,夠壹個人吸食多久?

俊飛:嗯……每個人都不壹樣。很多人說“壹吸上癮、二吸致命”,其實不太準確。每個人身體的抗性不太壹樣。例如如果妳動過手術打的麻藥,麻藥按我國法律來算的話,也是毒品。具體的毒品條例的話,我國刑法357條“國家規定管制的能夠使人形成癮癖的精神類藥品和麻醉類藥品,就是毒品”而這些的話,醫生會給妳做身體檢測。根據各項數據確定藥量。少了妳會疼,多了妳會上癮。我們都說杜冷丁止痛,為什麽術後會有“醫源性上癮”的原因,就是他壹痛就打藥,等藥量超過身體的耐受性的時候,就成癮了。所以妳說1克壹個人能吸多久,不好說,也跟他吸食的頻次有關。

在國內叫吸毒,在國外叫“藥物濫用”。其實,芬太尼、曲馬多這些都是藥品。但最後因為濫用,非醫療性目的去使用的時候,就成癮。說實在話,除了這些新型毒品之外,傳統的毒品,大多原本就是藥品。比如海洛因,翻譯成英語就是heroin,就是英雄啊。他跟阿司匹林是同壹時期出來的,原本是為了代替嗎啡。但誰知它的成癮性比嗎啡更強。

冰輪:中國的毒品濫用多麽?比我們印象中的多麽?

俊飛:中國根據去年爆出來的數字,出現了壹個整體性的下降。原本是255點幾萬人,現在是兩百四十多萬人。記錄在冊的。

冰輪:妳覺得啥原因。

俊飛:壹方面是因為管控,管控得好。中國雷霆掃毒,之前的話妳有沒有看壹個電視劇叫《破冰行動》,是根據廣東省博社村的真實案例改編出來的。確實是,說中國的廣東,是世界第四大毒源地。因為那邊生產的冰毒啊,真的是在全球占了很大的比例。甚至現在都出現壹種情況,在外圍生產的冰毒,只要在廣東過壹遍,身價就會暴漲。就像我們說,這個包包原本Made in China,但妳送到法國去,說法國這邊的品牌,馬上身價倍增的感覺。毒品交易的話,現在像市場的壹種剛需,因為打擊得很嚴格,所以需求量也會有增長在裏面。因為有需求了,買不到,就會鋌而走險。因為利潤卻是客觀。因為人的心裏很多都會有壹種,誒不可能抓到我的。不可能我會這麽倒黴的。並且很多成癮的人,為了維持來源的話,會形成壹種:以販養吸。

冰輪:妳負責多大區域的禁毒工作?

俊飛:我負責深圳市坪山區,收到邀請也會去其他地方進行講解。有時候深圳跨區域跑。也去過茂名、汕頭。上次比較大的壹個,去過海南。當時海南那邊在搞禁毒青少年社會工作的培訓,我去講了課。

冰輪:妳這個工作會壹直做下去嗎?

俊飛:短期內會的。因為我比較愛玩、比較歡脫。這個工作做得很開心。再壹個,這個事情做出來是有意義的。我感覺很有成就感。可以這麽說,我現在除了國際獎項沒拿到,從區、市省、國家級的獎項我都拿到了。就三年多的時間。這個很有成就感啊!我可以實現自己,妳知道我愛說、愛表現的壹個人,做禁毒宣傳也是發揮的我的優勢吧。原來也做過廣告公司,我知道對什麽樣的人說什麽樣的話,去設計新的方式方法去關註禁毒這壹塊。妳要讓我去搞文書、數據,就搞不好。

冰輪:對、對。壹個人有毒癮了,壹般戒毒要多久啊?

俊飛:不同的毒品不壹樣。壹般鴉片類——嗎啡、鴉片、海洛因,壹般兩周就夠了。

冰輪:這麽快?!

俊飛:嗯,十多天。這兩周我說的是,生理性的戒斷。就是生理上不會因為沒有吸食毒品而難受。但是,在禁毒工作中最大的麻煩,是心理戒斷,不是生理戒斷。嗯,都是成年人,我說壹點帶顏色的話吧……打個比方吧。我接觸的壹個案例,壹個人戒斷了,他跟我聊天,我好奇問他:妳們以前吸的時候是什麽樣的感覺呢?他說:大麻我沒抽過,但我玩過別的,就這麽講吧。妳可以想象,男女之間為愛情“鼓掌”那種感覺吧。這個比那個還要爽壹百倍!我就說,那妳現在還會想那個麽?他說想是想啊,但是沒有以前那麽強烈。

這個人也是家庭的原因嘛,就是拆遷戶,家裏有錢。當時送出去讀書,在澳洲沾的毒品。當時很多朋友找他玩兒,他又有錢,就被人盯上了。就出錢買呀買,請大家。後面他回國,就被抓到了就進行解毒。他也不吝嗇跟我們分享這些內容。他就說,這個東西妳身體上斷癮很好斷的,只要妳壹段時期不吸,不舒服的感覺就會沒有了,但是妳會去想啊。尤其是遇到不順心啊、很煩躁的時候,甚至有時候想慶祝壹下的時候,都會想到那個東西。

所以日常生活中,很多人都覺得遇不到這些。以前我也這麽想的。後來當我做了這壹塊之後,很尷尬地發現,我以前很多的同學,都被抓了。很多我中學的同學。像我壹個初中同學,他從小家裏就不怎麽管他,我們讀書的時候,古惑仔系列的電影很火,就那個時候不學好吧,我們叫:拜山頭、認大哥。然後慢慢慢慢,他就混到那去了。我印象中他好像高中沒讀完就出去混社會了。他就是真正的那種,現實吸,後是移,再是賣。但是他好在,在我做社會工作之前,就戒掉了嘛。我們這邊這樣子的。如果認定妳吸毒成癮嚴重的話,是進行強制戒毒,兩年,再視情況,三年。出來以後,進行為期三年的社區康復。三年社區康復結束後,就可以進行駕照考取各方面,工作也可以去找了。妳壹旦吸毒的話,妳駕照是直接吊銷的哦。不過說實在話,壹般也沒人敢聘用的。因為壹個不穩定。我們工作的壹個難點,就是戒毒人員回歸社會這個問題上。妳問壹下妳自己,我如果是個偷過東西的人,我說我改,妳信不信吧?

冰輪:很可能是不信的。

俊飛:但他要是確實表現得很好?妳可能還是有機會相信他吧。如果壹人吸過毒,也是被抓過了。出來說他再也不吸了,妳信麽?

冰輪:我覺得,大部分情況下,還是不信的。

俊飛:對。實際情況是,更大部分,可能確實不能相信的。因為很多吸毒的人,說我可以控制毒品,這是我們最常聽到的壹句話。但他忘了壹個問題,原本是壹周吸壹次,壹周吸壹天,頻率很好。後面慢慢發展,後面壹周變成吸四五天的時候,也是想吸的時候再吸,但妳已經被毒癮控制了。但他自己是沒有知覺的。

冰輪:嗯,這個很尷尬。

俊飛:社會工作當中,服務服務對象的時候,第壹步是要取得信任嘛。當他信任妳,才會敞開心扉,也才會聽妳說。但有時候會有倫理的問題。打個比方,像壹個服務對象找到我,說哎呀我沒有保持好操守。我前段時間很不開心,以前的損友找到我,我又吸了壹次。妳說我可以報警抓他嗎?

冰輪:嗯……

俊飛:他如果真的吸食的話,我們是可以報警抓他。同樣,我們倫理問題的壹點是:他是妳的服務對象,妳要為他保密啊。而且他信任妳才會跟妳說啊。這個要怎麽辦?但這是會遇到的情況。

冰輪:這就像心理醫生的職業操守壹樣。他跟妳說自己做過違法亂紀的事情,要不要去舉報。

俊飛:對對對。我們在做戒毒人員社會化工作的時候,就是在做心理醫生的壹部分工作。

冰輪:妳因為這個工作,陷入危險過麽?

俊飛:目前還沒有。這也是我服務對象提醒我的,我們不是有工作服嗎?禁毒的標示很明顯。我也喜歡沒事去酒吧喝兩杯雞尾酒,和朋友聊聊天。壹個人就提醒我說:作為朋友,我提醒妳,妳做這個我覺得很認可。但是妳在外面盡量就不要提。妳要為自己的安全負責。

冰輪:要是壹些吸毒的人員,曾經在戒毒上有過不好的經歷,遇到妳這樣的禁毒人員,可能是會找妳麻煩哦。再跟我說說妳在重慶開酒吧的經歷麽?

俊飛:我開的酒吧。第壹個是澄清吧,有點像私房菜那種。白天是餐廳,晚上改成酒吧。那個的話,做得很累。我是跟別人合夥壹起做,但是我們的合夥人幾乎不出現都是我在管。每個月他還跟我分钱的時候,我內心極度不平衡。那時候賺錢的,每個月扣掉所有開銷,預留下個月資金,最少都還有七八千分到我手上。那時天天,壹覺睡到十壹點十二點起來,購買食材。那個不是客人點單,而是選套餐。晚上到9點鐘,就轉換成酒吧——清吧。那時候天天喝酒啊,壹幹就是說是兩點鐘打烊,壹般都是到早上五六點才能打烊。就這樣身體有點抵不住,加上覺得對方不好我就不幹了,退出來。後面跟朋友開的另壹個吧的話,那個我入了壹定的股份,不是我完全管理。那個還是個“玻璃吧”,就是是同誌吧,男同的吧!在那裏我也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我們印象中電影裏看到的gay,大家是很抗拒。其實他跟我們沒什麽區別,只不過是霸王別姬裏壹句話:“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對吧。他就是那種狀態。而且我蠻喜歡他們壹點的是,他們敢表現出來的那些的話,很多時候,愛憎分明是很明確的。他感覺到妳抗拒他,他就不會跟妳過多的接觸。但是如果他覺得誒,妳沒有帶有色眼鏡看他,他會跟妳交朋友而且交得很好,也不會說像我們說的那種,動手動腳啊….很少的真的!而且真正意義上,作為壹個男同,他自己宣布出櫃以後,是壹個女性角色的話,他的各種舉止和行為,真的和女生沒什麽區別的。妳就感覺誒,長得比較像男孩子的女生而已。妳沒有別的那種感覺在的。不會接觸起來覺得很惡心啊、很難受啊,不會有!

冰輪:在中國做這種同誌吧還是挺少的吧?!妳還挺前衛。

俊飛:是挺少。但是重慶地區還是有的哦,有幾家店的地段都挺好的,而且大家都知道。

冰輪:壹個朋友跟我說,在中國很少有跟父母坦誠出櫃的。

俊飛:很少!很少!這邊的話,還是不太接受!我說實在話,還是不太接受!很少!有的他還不是單純的同性戀,很多是雙性戀。有壹個我認識的,他是已經結了婚也有小孩了的。他很愛他的夫人,但同時的話,他也在我那個吧裏,也是壹個女性角色的…..他也有他的男朋友。

就是因為社會不接受嘛!我還認識兩對最好玩兒的,兩對分別都是同性戀。但因為家裏面的原因沒有公開。然後他們做了壹件讓我們很多人大跌眼睛的事情。就是兩對男女分別結了婚,他們房子買在壹塊,壹個小區,壹棟樓的。然後兩對各玩各的。我就是說,妳們四個也真是人才啊。妳們這樣搞,家裏壹點都不知道麽?她們說瞞得很好啊,沒什麽問題啊!有壹個人直說,我媽她應該知道,但她假裝裝不知道嘍,我也就假裝她不知道嘍。就是這樣子!

我繼續講吧。後來我就虧損了,經濟不景氣。當時重慶的時候,大佬是薄熙來!他搞了很多民生事物,維護治安穩定啊、維護交通通暢啊、還有那個鼓勵就業個方面,都有搞。後面他不是被調查了嗎?後面整個(重慶的)領導層就做了調整。然後很多政策覺得不合適的,都會重新整改。當時就人心惶惶的,各方面都變了……就是遊戲規則都不壹樣了。然後我們之前反應比較慢,就導致不停虧損。也因為當時我什麽都在做,也導致我資金鏈斷掉了。因為當時我在開酒吧的時候,也在跟朋友搞房地產開發這壹塊。那個時候,投入了幾十萬進去。錢壹直沒有收回來。但當時就是不死心嘛,我覺得總會回來的總會回來的,總有回暖春天的時候。然後我就又去找跟別人借錢啊,弄這弄那的,把窟窿補上。但是,我自己的能力不夠,堅持不到春暖花開的時候。堅持堅持,把自己弄死了。

冰輪:妳能給我講講當時薄熙來上臺下臺前後,壹些具體的變化麽?

俊飛:當時,為什麽我們創辦微企,是有補貼。像我們創辦電子類互聯網類的,他的補貼會更高。當時創辦微型企業的成本並不高,註冊資金只要十萬元就可以了。十萬元裏政府補貼三四萬。再有那個生意往來後,稅務上面會有優惠,像返點壹樣。但是後面,整個領導層洗牌更換後,出現了朝令夕改的情況。壹開始跟我們說,有稅務補貼。後面變成了,妳必須納稅夠十萬,我們才會進行稅務返還。最後的時候,我們收到的時候,說當時的政府補貼必須要回收。就是妳們沒達到什麽要求,開始的補貼要回收。搞得我們….妳們怎麽這樣子呢,就沒法弄。還有壹個,當時房地產那塊。是怎麽搞的呢?當時大家都知道,房地產很好做對不對,只要投了,躺著都賺錢。但後面的時候,壹旦管控開始的時候,就出現了很多的問題。當時大家都覺得房地產這個東西賺錢,就都想辦法去搞地皮。手續有壹些沒有完全搞好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建了。我屬於乙方,而且是第二手的乙方。為什麽呢?我們自身是沒有那麽大的實力去承接政府工程的。壹般來講,甲方是開發商,乙方是工程隊。工程隊接了壹個總包以後,會分包下來。打個比方,他(壹手乙方)接了壹個樓盤,會分割成十份,十份分割給不同的分包商去做。我們就是分包商。問題這樣就來了,壹旦總包那邊不給我們結算的話,我們是很麻煩的。我的問題就出在這裏。當時開始整改那個房地產的時候,我們這邊剛好第壹期搞完準備收尾了。第二期,第壹期的款還沒有結,我們就墊錢去。當時工人都鬧騰了,因為錢沒結嘛。直接那種建樓盤有壹個升降電梯嘛,運材料的。上面還有人的時候,壹些激進的工人就直接把他給停了知道麽。上面還有人呢,那種突然間斷電,安全各方面不行的話,直接往下落,那就會出人命的嘛。但是人家不管妳這些,人家只要錢,把妳東西全部停掉封住,說妳不給我結算,我就在這裏。

冰輪:究竟是沒給妳們結錢?政府?開發商?

俊飛:這個說不清楚的。我們是分包商,我們找了總包。總包說是開發商,和政府那邊沒有給他們錢。但是我們不可能越過他們去找開發商和政府,沒有用。我們只能找的總包。總包就壹直不給壹直不給,最後就人間消失。

冰輪:妳和妳的朋友錢都沒有回來嗎?

俊飛:都沒回來。我的朋友比我還慘。我還好,只有幾十萬。他是全部投進去了,壹點都沒有回來,幾百萬的投入。中間還有壹段虧損是怎麽回事。當時民間借貸不是很火嗎?當時還有炒黃金白銀的。我也去搞了。當時這個虧損了三十多萬。裏面就出現了很多資金盤,就是龐氏騙局啊。他就是後面進去的人,都會死在裏面。賺錢的只有第壹批的人。而我就很不幸地成為了後面被人割韭菜的人。

冰輪:就是P2P對嘛。

俊飛:對呀,當時不就是推出的P2P嘛。

冰輪:妳是啥時候進去的?

俊飛:14年左右吧,我記得。具體時間不是很記得。那時不是剛開始做生意還賺了點錢嘛,感覺誒,別的地方又有錢可以賺了,就去試試了。因為壹開始,是真的可以看到錢的哦。妳可以想象嗎?當開始小玩,投入了1000塊錢在裏面,只過了半個小時左右,抽回來就賺了壹千多塊錢。

冰輪:這麽快?這麽多?

俊飛:哪個是炒黃金白銀嘛,黃金白銀的價格波動。就有點像股票期貨,我買的時候是壹個價格。漲到壹個價格的時候我再賣出去這樣子。

冰輪:那壹個小時漲這麽多。。。

俊飛:其實就是壹個套。他在妳少量投入的時候,壹般都是賺。而且前期妳壹般都會有錢賺的,但當妳大量往裏面投錢的時候,就會虧了。他就是壹個資金盤。像打個比方,我現在搞壹個資金盤,在裏面準備個五十萬。跟妳說我這裏有壹個項目很不錯的哦,過十天就會有1000塊錢,壹個月就會有3000塊錢的利潤。而且他結算的話,就是壹個月壹結。當妳第壹個月將信將疑投了壹萬塊錢進去的時候,誒,我真的給了妳三千塊。因為妳壹萬塊本錢還會在裏面。後面的時候,我這邊50萬的資金池,加上妳51萬,等於我只出了三千塊錢,就套到了妳的10000塊。等於我純賺7000塊對不對。後面賺到錢了,妳會帶著妳的親朋好友啊,壹起來投。妳永遠拿的都是利。等我這個資金盤,融錢融得差不多的時候,我就會把裏面的錢全部抽走跑掉。有壹些的話呢,另外壹種做法,也是為了資金盤轉得更久壹點,就是他並沒有想著騙錢。哎呀我1萬投進去之後,賺了三千塊。想著哎呀那我投進去壹百萬。那我就拿著妳的壹百萬,去搞投資。如果賺了就不用說了,但是虧了錢呢?為了穩住妳,我可能從我開始投的50萬裏,每月分妳三萬塊錢。等我50萬有壹天頂不住的時候,我就跑掉了。當時很多資金盤都是這樣。

冰輪:那妳身邊,因為這P2P騙局,跑路虧錢的多不多?

俊飛:多!真的多!我比較慶幸的是,我沒帶別人玩兒,我自己在玩兒。自己虧了自己難受嘛,不會感覺害了身邊的親朋好友。我有的朋友就是,帶著家裏親戚朋友壹起玩,最後虧得血本無歸了真的。當時他說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差點就離婚了。

冰輪:很多人都是養老救命的錢。

俊飛:當時火爆的時候。重慶幾千家搞這些的。後面壹旦爆雷了之後,直接壹半就沒有了,妳想想看,多可怕。幾千家,壹下沒了壹半。這些民間P2P的門檻低啊,利息高,來錢快,手續短,審核沒那麽嚴格。很容易五花八門什麽樣的人都有。壹旦遇到我們說的老賴的話,就完了。但是沒遇到的話,他也有良性運營的。就像我們說的,錢是死的,只有讓他活起來動起來,才能錢生錢。就是這種說法。但我想說,壹旦這樣搞得話,踩到雷的話,真的很痛苦。為什麽現在,那些民間借貸公司審核越來越嚴格。壹方面,民間政府的管控力度越來越大,另壹方面呢,很多的踩雷踩得厲害了,自己都怕了。

冰輪:P2P的話題,真是聊壹本書都聊不完。

俊飛:對呀,我就說當時我幸好沒去販毒。

冰輪:啥?

俊飛:我不是有朋友是混社會的嗎?當時那個虧錢的時候,逼得走投無路的時候,真的很湊巧,他正好認識壹個那種,比較能混的,後面好像被抓了。他就問我,妳是很缺錢麽?我說是的,現在有錢妳讓我幹嘛都行,就壹句玩笑話。他想了壹下,說:有個事情,妳自己去掂量。我這裏有是有門路,但是我只能說,我告訴妳以後,自己考慮好,不要到時候怪到我頭上。我說:是嘛?什麽門路?他說有人要找人運東西。就像是《門徒》電影裏壹樣的運東西。運壹次,從雲南到重慶,運壹次,給妳20萬。但是,我可以明確告訴妳。不管妳壹旦中間跑路被這邊抓到,或者被公安抓到的話,就是壹個死刑。

冰輪:我去!

俊飛:我遇到過很多神奇的東西。包括我們那個做工程的。當時跟我合夥的那個大股東,我叫他老板。他平時沒事兒的時候出去應酬,我就開車,他就負責喝酒了。有壹天,我都不知道見的什麽人,是剛剛放出來。真像是電視劇演的,剛剛犯了事兒嘛,他去頂罪給被人,剛放出來以後。我那個大股東認識,給他接風洗塵。吃飯,先是去酒店吃的飯。吃完飯後去KTV唱歌。在路上他就問我,兄弟妳哪裏人啊?我說廣東,當時我都不敢說深圳妳知道吧,然後他說,廣東那可以啊。那妳那邊很多打牌啊、賭的啊,妳有沒有興趣搞壹個,我這邊正好有壹個場地。妳要搞的話,不用多,三十萬拿出來,我讓妳壹個星期本回來,剩下都是賺。他是怎麽做呢?在裏面也不是說出老千什麽的啊,他就是放水!就我們說的“借錢”。打個比方,壹天妳借了十萬塊錢,然後壹天就掙壹萬塊。但最多(持續掙)壹個星期。他還說妳不用擔心收不回來,我這邊都有人!而且妳也不用擔心別的,所有東西都搞定。妳要來的話,就投錢三十萬進來就行。

不敢!真的不敢!!

冰輪:妳社會上的經歷也真是非常豐富啊!

俊飛:而且後面這還有故事。當時廣東這邊在嚴打(涉黃),東莞不是被打了嘛。大量從事(色情)服務的人員,流散到內地。重慶那邊還沒有很多,但是也有的。那天KTV就是,喊了小妹,壹起唱歌幹嘛的。晚上我們的大股東,讓我在酒店開了壹個(房間)。我當時懵懵懂懂地,就開了,再回去接他們兩三個女生吃宵夜,然後帶她們到酒店去。我那個大股東還算有點人性,沒讓我上去,讓我在樓下車裏面等他。等啊等,等到已經快壹點鐘了。他忽然打電話來了,就說讓我把他弄回去。我就上去找他。那次是我感覺最怕的壹次。那個酒店整個壹層被包下來了。他們只用了壹個房間,他們在裏面幹什麽妳知道嗎?

冰輪:嗯?

俊飛:我去敲門,裏面說“誰啊?”(很兇的語氣)我說我來找***,他說妳誰啊?我當時都不敢說別的,就說:司機。他就去問了壹下,問完了就開門讓我進去。壹進去,那個人就把門壹關,整個人把門給堵上了。整個酒店妳也知道,就壹個門。裏面就煙霧繚繞的,他們在玩毒品。就那個時候,我第壹次認識了壹種毒品,叫麻古。它是冰毒的衍生物,緬甸的冰毒片。那個酒店,是個套間。裏面,就是我那個大股東和剛出來的那“大哥”,外面的話,之前帶過來的兩個女生。估計是之前已經high大了,已經躺在那裏睡著了。因為很多的話,吸完了,精力散完了,就開始昏昏欲睡。然後那邊說還沒那麽快,還有壹會,我就說那我下去。然後那邊就把我叫住說:誒兄弟!來都來了!坐。

也不敢不做。四五個男的,high玩了的,盯著我。我坐下,蜷縮在沙發的壹個角落!!!妳想我那麽大只壹個人,蜷在壹個角落。他們真的是把東西遞到妳面前,說來試壹下。那種感覺,就像是現在坐在長條沙發的壹邊,妳前面突然出現三個大漢,對著俯視著妳,然後妳就蜷縮著,擡頭看著他們。他們就非要讓妳吸!

冰輪:妳拒絕了麽?還是試了壹下?

俊飛:壹開始我是拒絕的。我說這個是麻古啊?這個沒什麽意思啊。香是挺香沒什麽意思啊!裝逼嘛那個時候!想辦法自救。當時我的大腦還是運轉得挺快速的。他說,誒,妳哪裏人啊?!我說廣東。

那邊說:誒那妳可以啊!(重慶方言),廣東!妳們那個玩“豬肉”的多(他們管“冰毒”叫“豬肉”),那這個東西,確實沒這麽純這麽有勁。但是後面補了壹句:反正妳也玩過了,那更不用怕啊。來試壹下!那時候心想糟了,我給自己挖了個坑。真的是遞到妳面前,火都給妳點上了。因為我抽煙,抽假煙不過肺。我原本是只吸壹小口,就吐煙。因為我不不想壹下不小心吸到肺裏去。他看我這樣子,說:哎呀兄弟妳這樣不行,要吸壹大口下去,這樣才有勁兒。然後真的就是壹大口,吸到嘴巴裏,然後慢慢慢慢地吐出來。就那壹口,那壹顆很小像藥丸壹樣的。那樣壹口就是壹顆。按照當時的價格,大概在300多。300多就壹口燒掉了。然後我慢慢吐出來後,就說哎呀沒意思,妳們慢慢玩,不要浪費!我玩起來沒什麽感覺。那時候才放我走開。他們那些人,為了避免出問題,真的會拉妳下水的哦!開始是壹個兩個,盯著妳面無表情,看到妳吸了以後,他們感覺妳跟他們壹類以後,才會有笑容,嘰裏呱啦又是聊天又是幹嘛的。整個樓層就只有那壹家,壹個房間是有人。後來過了十多分鐘,我那個大股東出來了,我趕緊帶著他就跑了。當時我很想報警,但是心裏頭怕得要死,不敢報警。後來那個地方給端了!

冰輪:這些人最後也都進去了吧?!

俊飛:進去了!所以說,可能壹些經歷下來後。現在遇到壹些事情,我也不慌。因為我遇到問題,我要想到不是去指責誰,而是想怎麽先把問題解決了,事情做了。事情結束以後,再去想別的。可能跟這些經歷有關。要是剛畢業的時候,這些應變能力,是肯定沒有的。所以我堅信,壹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關於毒品,再有就是歐洲很多國家,合法化的問題。他們所謂的合法化都是有條件限制的。不是隨便都能OK的。例如大麻的合法化,妳作為醫療使用、娛樂使用可以,但有的是作為旅客在那裏是不能買的。還有的地區,自己身上帶不能超過5g,我跟朋友壹起,朋友的大麻沒有了,我要把自己的給朋友,我也是違法的。很多人就老是拿這個合法化合法化來說事兒,但其實是有條件有限制的。人家做得更細致。國內是嚴厲打擊它。而加拿大那邊的合法化,我說句不好聽的話。就是那邊黑市管不了了,幹脆把它放到明面上來,允許妳在壹定條件下使用。超過條件,我也直接抓妳。其實也是管控,明面化的管控。但其實我個人還是很抗拒這種方式的。因為妳永遠不知道壹個癮君子會做什麽事情!包括對自己和對社會安全的危害。

冰輪:跟妳聊天很長見識的!

俊飛:妳有酒嗎?我有故事!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