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靜訪談 —— 計劃經濟遺跡裡的年輕人

尤靜,29歲。在北京郊區一個沒落的核科研大院裡的文體活動中心工作。這裡是計劃經濟的遺跡,像是一個遺世獨立的世界,與外面的一切保持著一段審慎的距離。過去大半個世紀,這裡為紅色中國追求“核大國”的戰役立下了赫赫戰功。大部分新一代年輕人已經遠走開拓人生,但是少數在這裡長大的年輕人,在短暫的求學之後,依然回到了這裡工作。尤靜便是他們中的一員。在我看來,今天這裡更像是老年人的離休養老院,但尤靜告訴了我更多。

採訪時間:2020年5月10日

冰輪:說說你的成長?

尤靜:在401是我的童年吧,直到初中,中考去了北外附校。可能青春期比較叛逆,呆了一年就轉校去了石景山。高考後,去勞動關係學院上的學。畢業後,有兩年沒有太正經上班,等於算是虛度了兩年。經常幹點兒什麼工作呢?兼職呀,或者玩一玩。玩著玩著覺得很無聊,就背著球報去打球——在北京的各個體育館,打羽毛球。打到2014年,在豐台一個球館打到下午六點。然後又轉戰去了北外(球館),在那裏就認識了我現在的愛人。當時是球友。然後,我就生活在這一片了。當時談戀愛了,然後想著,談戀愛得上個班兒呀!那就回院裡上班吧。上班原來也有過,但是特別不喜歡在那種車水馬龍的環境裡拼命趕著去做什麼的感覺——急躁的,很忙的像個螞蟻一樣的感覺,讓我很焦慮。所以我就並不想在北外魏公村這塊上班工作,於是我就決定回院裡上班。這並不是一個作為退路的選擇,而是我發現,我喜歡在一個相對安靜的氛圍下工作。在南區(401裡的生活區)工作的這些年,也有過去北區(401的科研基地)工作的機會,也嘗試了去北區上一天半。但是我一踏進北區的這個大門,就感覺不舒服。磁場不合的感覺。按理說去任何陌生的地方,都會有這種感覺。但是我踏入那些單位,比如61室啊,快堆這些單位的時候,有一種很扎、坐立不安的感覺。於是我想了想,繼續回到南區工作。南區這個地方,你的領導都跟你的長輩差不多。我就很坦然地跟我的領導說,我就是很享受我上班路上,路邊的那些小野花,路上的小貓小狗在曬太陽。秋天秋高氣爽,風一颳,隨著樹葉沙沙沙的聲音。嗯,這是我想要的工作的環境。南區比起北區來說,是更安逸、更舒適的環境。我沒想到最後我選擇了這樣一個工作氛圍。不過長期在這樣的環境下,確實有點太平淡了。所以我週末會回到魏公村,體會一下都市的喧鬧、便利的生活。

總結一下,到目前為止,給自己的人生做成了這樣子的規劃。

冰輪:南區、北區,這個院是個什麼結構?

尤靜:南區是生活區,北區是工作區。1958年建院的時候,最早應該是錢三強、王淦昌他們,為了躲避這個美軍的偵察機,選擇在大山裡找一個地方。這個基地的前身,應該是在西二環吧。他們找到這個地方之後,應該是在一片荒地上,蓋出了南區和北區。為什麼分開呢?像切爾諾貝利一樣,這是跟核有關的地方。就像是301、402呀,中國有很多這樣的地方。他要把你這個人,放在這裡完全包括了你的衣食住行還有工作,所以有了郵政局、銀行、醫院、學校,讓職工們沒有後顧之憂。讓你在這裡隱姓埋名地幾十年。我在的單位屬於後勤,後勤就有幼兒園、食堂、接待中心,像我所在的物業、房產——房產是要解決新分配來大學生的住宿問題的。包括更早的時候,還有游泳池。這些都是南區。科研就都在北區進行。不可能這個工作和生活混為一談對不對,畢竟是跟核相關的,所以需要一個三到四公里的隔離。

北區的話,有很多部門,現在北區也有物業了。你的科研人員真正做好科研工作,還是要有人來給你保障後勤。所以這樣的情況下,北區也有後勤,比如你的樓宇保障、保潔、會議服務。開會的時候,國家領導人來了以後,你不可能讓科研人員自己去端茶倒水。所以還是有這部分人的保障

科研就分為:快堆、堆工、物理所、核技術所、計量站、迴旋加速中心。為什麼我知道這麼多部門,因為我在的文體服務中心,是相對給幾乎全院所有人服務的地方。我是在院工會——每年除了提供給這些職工打球、休閒娛樂之外,這裡還有很多會議、比賽。有比賽就有陣營。就按照“堆工”、“後勤”、“基地工程建設”的等等這些部門的職能劃分來比賽。所以我就比較了解。

冰輪:你剛才說的那些快堆、堆工、21室、61室什麼的?

尤靜:比較好解釋的是快堆、堆工這些東西。就是跟核反應堆相關的。21室、61室,是一種代稱,是不會存在著11、12、13、14、15室的,編這些名字就是代號,也方便紀。就像張國榮和梅艷芳的那個電影“胭脂扣”,張若榮演的角色​是“十二少”,但他並不是第十二個兒子。一個是顯示子嗣繁,還有就是摸不清到底是幾個兒子。所以也不是真有61個辦公室,而是類似的編碼和代號。

冰輪:等於你跟你老公只有週末在一起?

尤靜:對,以前中途也會來,現在就週末。來回折騰也不方便,我倆也一直不像別的夫妻,天天生活在一起。挺好的!疫情是我們在一起七年以來,第一次連續生活了一個多月。

冰輪:那院裡跟二十年前比,有什麼變化?還有什麼沒變的?

尤靜:要說沒什麼變化的,人際關係的習慣上。比如說,人員結構沒有大換和更新,人和人的相識方式也跟原來是壹樣的。記得我四五年前剛回院裡工作的時候,我也是出去了壹些年,等我重新回到這個人際關係的時候,我當時是選擇小時候認識的長輩,跟他們壹起打球吃飯,聽他們聊天、吃宵夜啊。等人際關係慢慢恢復了以後呢,又重新融入401的環境裡。首先,人要用自己熟悉的擅長的方式去接觸交往的,這樣比較簡單。所以這二十年,不願意改變跟人的交際模式,比如辦事啊、工作啊。妳去找熟人肯定是好辦事的對不對?如果妳有壹個熟人,壹個陌生人,我去找小遠肯定不去找別人對吧。他來文體中心能找我肯定也不找別人對不對?!這個大環境還是在這裡的,妳肯定還有熟人圈子在,並沒變化特別多。

但有些細微的變化,這些變化也都是外界環境改變的。比如說,現在中國在進行企業混改,不知道妳了不了解?

冰輪:那是什麽?

尤靜:就是中國企業氛圍國企、私企、和個體戶對吧。這些國企是大型機器,在漫長的運作之後,就會出現像我說的這種“熟人的方式”,會拉低企業的效率。它又很大,有很多的經濟力,也有很多負擔。但私企就不面臨這種問題,妳行就行,不行就走人——高效。國家會認為,這些國企面臨改革,那就是“混改”。不是把國企改成私企,而是用私企的方式管理國企。比如最早,這個為什麽(由核工業部),改成中核集團了呢?“集團”就是改制的標識。像“原子能院”,壹聽“院”,就知道是壹個大單位啊。但是最早進行改革的部分“後勤”,就成了“後勤集團”。“集團”也是,都是在暗示“企業混改”的推動。所以“後勤集團”也是第壹個進行改革的試點單位。

改變體現在哪兒呢?院裏的大部分職工原來叫“在編織工”,有編織的。但現在大學學校、醫院裡,都開始削減“編織”了。

冰輪:你指的“削減”,是原來的編織員工可能沒有編織了,還是……

尤靜:這些事不會變的!新招的人。比如像後勤,現在的在編的職工,可能只有……幾十個人了。但是後勤是一個有四百多人的大單位。

冰輪:現在新的就都是“合同制”?

尤靜:對的。

冰輪:那合同一簽一般是多少年呢?

尤靜:也是分吧。現在北區(科研區)那邊,好像還是……比如說研究生以上學歷,或者專門的科研人員,或者分配過來的話,好像還是在以這種(編制)方式來。因為401作為一個工資並不特別吸引人的地方,你還是要用這些條件吸引高端的人才。現在後勤單位是試點,其他單位還沒有真正開始做這件事。

冰輪:編制意味著就是“戶口”對麼?我可以這麼理解麼?

尤靜:對!你可以這麼理解。所以可能在某一天,可能需要幾十年,來轉變。像中國一直以來,上海戶口、北京戶口、天津戶口、深圳戶口,就非常值錢。他用這種改革的方式,可能也會對這些戶口的實質含義產生變化。你看現在“學區房”,它也在有變化。比如說現在你這個房子在學區,也不意味著你的孩子100%可以分配到好學校裡。即便分配進去了,多少年內會有一個限制。不會說一下給你一個政策給你變化,而是慢慢的,都在調整,一點點一點點去改變。

冰輪:還有什麼其他的變化麼?院裡?

尤靜:還有住房吧。扒了很多樓!現在的話,小高、小韓、小王家的那幾片樓,包括後來我在的那片樓,都鏟了。要蓋新的樓!也是因為新的職工……可能還是在增長的,雖然看起來不怎麼明顯。

冰輪:那院裡每年還都招多少人?

尤靜:你還真問對人了!因為每年新職工入職都是在文體中心辦的。去年的話,7月份入職是……一兩百人吧。

冰輪:那整個體系裡,每年走多少人人?或者去世多少人?減多少人?

尤靜:這就是特別麻煩的問題。那些去世的人,首先大部分是退休職工。他的樓是自己的自住房。而那些分配進來的大學生要先住宿舍。而宿舍是有使用期限的。這樣的話,有新的人,可能也算老職工了,卻麼辦法買新房,就還是住在宿舍裡。那住宿舍裡的話,你有沒有足夠的宿舍?這就會衍生出來很多問題。不過這次疫情很有意思,以前會有出現一些漏洞:比如我是二租房,我每個月給院裡500塊錢去住我那個青年公寓。但我不住這兒了,把這個房子轉租給別人,你也不知道我是不是這個原租戶,反正就住這兒了。但實際上呢,這次疫情之後呢,如果你不是登記在案的職工呢,你就不能住了。所以很多原來混水摸魚的人,現在都屬於無家可歸的狀態。

冰輪:那他們去哪兒了呢?

尤靜:這個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比如說有人投靠親戚啊,或者不用上班了。

冰輪:比如把一個從院裡租來的房子,轉租給院裡的一位清潔工。我們假設院裡需要200個清潔工,因為他們大概都是臨時工或者合同工,假如有50個都是這種情況,都租了比較便宜的、院裡分配了的自己又不住的房子。假如他們無家可歸了,那這1/4的清潔工作,他們還能做麼?那誰來做啊?

尤靜:首先清潔人員,不是直接受聘與原子能院院裡的,他們是受聘與物業管理部的。而物業管理部在招人的時候,首先是要求你是鄰近村裡的人,不會是打工仔。打工仔跨省來這裡打工的概率是極低的。假設真的出現了你說的情況呢,他肯定是沒辦法上班的。疫情期間沒有合適的交通工具,無法上班。也確實有很多人,我看到報表裡有一些人已經連續兩三個月是在家的狀態了。所以疫情過後,可能中國人工作更多會選擇這種大單位啊——三四個月停工,但是工資還是有保障的。但很多私企、個體戶,就直接倒閉了。

冰輪:再多跟我說一下這個住房吧,中國買房總是人的頭等大事,我比較感興趣。

尤靜:這裡開始會分給你宿舍,但你還是要花錢去租的,幾百塊錢。當你要買房的時候,你是有積分的。“積分”就是——房子是有限的,你不光要有錢,還要有足夠的積分。積分決定誰先誰後選房。積分排位下來,要是你是領導、十分重要的科研人員、或者德高望重,這三類人呢,會排在前面。分越底呢,排名就靠後,選到稱心的房子的概率就越低。

冰輪:那房價這裡給的是多少?

尤靜:挺便宜的吧,是……6000-7000块一平米,是低於這個市價的。但是五年以內是不允許以商品房在市場上再出售的。像一些不在這邊住了的人,院裡也會選擇把他們之前的房子用類似的價格回收買下來,簡單裝修下,出租給其他的還沒有資格買房的人,或者已經要離開宿舍還沒辦法分配到房的人,租給他們。

冰輪:現在疫情期間,好多事兒都卡在哪兒了。

尤靜:對!今天是70年院慶,我那裡本來是院慶的主會場。正常來說,是修繕、翻新的。理論上要在8月30號前施工完畢,但是現在一切都停滯了。

冰輪:院裡的一般工資是多少?

尤靜:區別還是挺大的,不說領導啊,一般做科研的。今年的薪水是撥了兩個億。兩個億的百分之八十左右,都是直接給科研人員的薪水。

冰輪:那麼非科研人員的薪水,大概是什麼樣的水平?

尤靜:普普通通的,應該是六七千吧。我說的是正式的在編織工。

冰輪:那福利不錯,有房子可以分,像你說的剛來的幾百塊錢就可以租到房子住,總體還是挺好的。

尤靜:對,他的生活成本是很低的!因為22天(工作日),每天還有三四十的飯補。等於壹個月還有壹千塊錢左右的飯補,吃食堂的話,壹日三餐是沒問題的。如果不吃的話,把這個補貼攢下來,年底還可以買東西。在各種節日:端午節、勞動節、春節、高溫假、國慶、中秋,這些節日都是會發禮品卡的。禮品卡壹般價值400或500,妳可以在京東或者其他地方買東西。以前是直接發實物,現在工會的改革吧,是直接去選。或者妳不選也可以(把卡)直接賣掉。

冰輪:妳指的都是指在編職工麽?

尤靜:非在編也是有的。這次有或者下次沒有的,是協議人員,因為這部分人員的福利是單位自費的。單位願意出這筆錢就有。無力承擔或者不想承擔的就沒有。這筆錢也可以留著年底給別人發獎金嘛!

冰輪:也就是進了這個系統,適應了這個系統的小生態,就還是衣食無憂的對麽?

尤靜:對!他在生活上不會給妳什麽壓力的。妳的壓力最多是來於妳的工作!

冰輪:現在整個這個大院的單位總共多少人?在編的?非在編的?退休的?

​尤靜:退休的不可考。妳問這個問題問對人了,我在的這個崗位……是可以大概估出數的。全部職工應該兩千多多不到三千。因為堆工壹個單位就占了壹千多人。其他單位再加上,就是兩千多人。退休的話,應該800-1000,因為我這裏會舉辦活動。但退休這個數字指的是還活動的。退休後不在這兒住的,不出門的見不到的,就不知道了。

冰輪:每年院裏都有什麽活動?

尤靜:每年過年有團拜會,壹年是演出壹年是抽獎做遊戲拿禮物;每隔四年有壹個運動會,包含大多數的競技項目,妳能想到的壹般都會有;每年還有分類運動會;每年十月份有個趣味運動會;還有國慶會有壹場演出;院慶活動有時候跟國慶合在壹起;離退休人員的國慶和院慶的慶祝;重陽的慶祝。閑的話,元旦也會有慶祝。快過年的時候,還有壹個新春遊園會。這些是全院的活動。但是各單位還有小的組織出去玩兒什麽的,這就不清楚了。

冰輪:妳覺得這樣的生活狀態,有沒有可能有壹天壹下就變了?

尤靜:會呀!從我的思維裏,沒有事情是壹成不變的,比如說這個疫情就改變了很多事情。如果這裏發生什麽變化的話,會有壹個很緩慢的過程。壹般會在它發生之前的幾個月甚至更長,妳就會知道它要發生變化了。但是“劇變”和“突如其來”的變化,可能不太會發生。

冰輪:也就是這種生活會壹直持續下去?

尤靜:不是說變化不會發生,而是在發生的話提前會知道。這是壹個大環境的意思,因為國家是壹個大機器,它是央企。國家在做政策改變的時候,要壹點壹點來。如果妳願意的話,妳是可以從細節上預知壹些背後的含義。比如企業混改的目的是什麽,帶來的後果是什麽。比如我所在的單位,也面臨改革和動蕩。因為我現在要受很多上級的領導。比如我的工作屬於後勤,但我要是院工會下達工作,但我這個崗位的經費又是由財資處給的。所以現在混改後,我的這個崗位就面臨著改變,到底改誰來管。最近兩年,每每傳來風聲說我這個崗位和部門要交給誰來管,但是始終沒有定論。當成定論了之後,首先我們是沒有任何可能性改變或者操控,甚至影響。而當這個結果來臨時,壹定會給我們這裏的職工產生很大的影響。

如果說我的危機感的話:我現在算是在管理這個活動中心,改制之後我的上級是否還需要我這個管理崗位呢?兩個可能性,第壹我作為最熟悉這裏的人應該被保留;但是如果在熟人的關系圈,他們有認為他們熟悉的人更合適這個崗位,那麽就會換人。但我選擇不去考慮他,因為這不是我能做決定的事情。想想就算了。

冰輪:妳每周有幾天生活在市裏嘛,等於是壹個快節奏壹個慢節奏兩個截然不同的小生態圈裏來回切換穿梭,妳有沒有壹些很奇特的感覺?

尤靜:對!比如說哪怕我周末壹整天都沒有出門,但是妳聽到的噪音都是不壹樣的。而回到院裏,從馬路上拐進到院裏,走上主幹道,壹下子就好像進入了壹個降噪的環境。

冰輪:幾年前有壹次開車回院裏,錯過了進南區的口,結果意外開到了北區大門口,有人在站崗。當時有壹種很奇怪的感覺,我的童年在這許多年,但我從來沒有到過北區。感覺自己生活在壹個小的格子裏面,甚至不知道隔壁的格子有什麽。這個感覺很有意思。

尤靜:我覺得人壹直都只能生活在壹個格子裏,哪怕妳去了很遠的地方。因為妳的生活圈子,妳所能及的範圍、到的地方,不是很多、不是很大。比如說有的人,會去努力掌控更多,但壹旦超出了妳的掌控範圍,就會有莫名的煩躁、無力、不舒服。

冰輪:這個院裡就像一個夢中夢,不是麼?

尤靜:是的,它好像跟世界其他地方的節奏、時間都不一樣。但不過話說回來,我認識一些年輕人,在他們眼中,401就不是一個。我們從小在這裡長大的人,是選擇回到這裡。而這裡對於他們來說,這裡是他們的夢和生活開始的地方,是起點。我認識一些小孩,在這裡讀研、成家、工作,尤其是一些涉密人員,他們不可以出國,他們做得一些科研工作要四五十年才能解密。我覺得在他們眼中,401帶給他們的不是一種慢節奏,反而是一種熱血,一種奉獻,拼搏的感覺。